旅行至今就如同人生,千變萬化之中甚至無法斷言好壞/
只能確信我比自己以為的可以承受更多 更多 更多/
它是一種客觀 凌駕於主觀認知_
偶爾、偶爾,你會不會想要離開眼前的生活?
今年四月,是支離破碎的。
結束了為時一年令人心神俱疲的工作、歷經了兄長突然住進加護病房(現在已無大礙)和隨之而來的家庭問題,每一瞬間都在跌跌撞撞中自己拉回了自己,一再的重複爬起甚至開始膩味,但隱隱約約覺得,不這麼做,好像會發生什麼更加不可挽回的事情。
面對意料之外的無數困難,老套一點說,也許會成長、然後變得成熟,而這本來就不簡單。我所定義的成熟,很狹隘。你要面對過至少一次地生老病死、你要因某個人或某件事像是無法喘氣般大哭過一次可仍有勇氣面對隔天的日常,你要在經濟自由的同時承擔起照顧父母的責任……你要做到許多事情,甚至我也懷疑自己終其一生無法達到那樣的高度,只希望可以無比接近。
其實從去年年底就一直嚷嚷著要離開台北、要轉換心情 ,也老早就決定要前往蘭嶼,母親節過後則是意外新增了兩位夥伴──蘇熊和阿希,雖然原定一個人出發(自從在歐洲獨旅了兩個月後就對一個人、或者說走就走的旅行上了癮),但後來真的好喜歡有她們的陪伴,讓整趟旅程變得特別且十分有趣。
蘭嶼因紅土地質,陽光照射山頭反射出紅色,原名「紅頭嶼」,後因盛產蝴蝶蘭而改名,雖然現今島上見不到蘭花,反而是芋頭葉遍佈,這個名稱仍然延續了下來。但,我更喜歡的是其在達悟族語中的唸法:Ponso no Tao,民宿老闆姆里塔說,「Tao」中文寫作「達悟」,代表「人」的意思,所以蘭嶼也就是「人的島嶼」。
其為火山島(全長約38公里),地勢多山地、丘陵,六個部落分散在沿海平原(逆時針依序為椰油、漁人、紅頭、野銀、東清、朗島部落,而我們住在漁人部落的「女人魚民宿」)。四至六月是當地的飛魚季,結束之後會舉行祭典(有些並不開放給遊客參與),代表獵捕飛魚的活動告一段落,緊接著才能乘坐拼板舟下海。期間阿希因為要上班提前回台南,而剛從日本回來的蘇熊、與身為無業遊民的我則在島上待滿六天,時間久到連炸雞店的大哥都十分困惑:怎麼可以玩這麼久,我們不用上班嗎?(笑)
那麼,在蘭嶼到底都做了什麼呢?
我們吃了__
原本覺得蘭嶼人應該早早就休息了,沒想到有這麼一間深夜咖啡/調酒小店,裡頭的大木桌、長條椅、黃色燈光與架子上零星擺著的幾本書,與眼前慢騰騰晃過的三兩隻胖貓……這氣氛讓人瞬間有種微醺後,身體暖暖而又慵慵懶懶的感覺,一邊聽著茄子蛋的《浪流連》,說些什麼或者不說什麼,都很舒服。
p.s小店是開放式沒有冷氣喔!另,如果有蟲蟲可以請店員幫忙點蚊香。
p.p.s二訪時發現對街有個小攤──炸遍G團,有賣些炸物,可以吃飽再來喝酒,剛剛好。
這間夜晚仍然閃爍著燈光的海邊咖啡廳集合了我喜歡的元素:木頭桌椅、山景、海景,極有個性、手臂紋著刺青的店員與可以窩著的懶骨頭。我們點了調酒與炸物,有點嘻哈的音樂流過,大聲說話然後令其飄散在空氣中,已經醉了般的氣氛,即使海風吹亂了頭髮也很開心的氣氛,好像可以融化在這裡的悠閒氣氛,是個一秒就可以讓你有度假感覺的地方。
民宿老闆說這是全島最好吃的早餐店,試過兩、三間後不得不認同!小店內擺著幾張桌椅(一樣是開放式沒有冷氣喔!),直接取單畫記好後給店員,其中培根蛋餅是餅皮在內,蛋包覆在外十分特別,雙面煎得酥脆再淋上蒜頭醬油尤其加分;煉乳系列的培根蛋捲偏貴,是培根包裹住小小一條的厚法式土司;紫芋包剛蒸好內餡熱騰騰的入口即化,也頗為推薦,總體而言是表現中規中矩不會踩雷的傳統早餐。
以上兩間餐廳都是氣氛不錯,店內座位較多又有冷氣的飯館(後者店內有貓咪!),但蘭嶼的物價偏高,正餐大多$200-$350,不過這兩間的食物都好吃也推薦大家去嘗試喔!
我們玩了__
☆ 夜撈飛魚|玩海
傍晚七點,與蘇熊騎到東清部落前的港口集合,團聚的人潮、船隻與浮動的氣氛現在回想仍然清晰,像是慶典前隱隱約約的浮躁感覺,海上停泊著可以載十多人的大船,與像我們搭乘的七人小船。因為是各自報名,活動開始時,我、蘇熊與初次見面的船長先生、船長兒子(施大哥)、民宿小幫手祐慈、一對活潑的年輕夫妻陸續穿上救生衣、躍進小船,碼頭潮濕而又略微腥鹹的味道和大風一起襲來,笨重而又低沉的馬達聲漸響,天色完整的暗沉下去了,不見光日。大哥探出身子解開繫在港口的粗繩、老船長坐在船尾掌著舵,兩人用達悟族的語言交換了幾句密語,而後緩緩發動小船,駛離港口,我看著這一切,只覺得像是身處一部黑白電影。
我們挨著彼此,一邊兩人一邊三人依序坐著,偶爾交談幾句;大哥立於船頭,手裡拿著超過成年男子高的魚網,頭上戴著手電筒、左右來回地掃視海面,不時以達悟語和老船長交流,我只能猜測他們在聊今天的海況、天氣或者心情好壞?當然也有可能是這樣的:
--這一批看起來很弱喔,如果要像我們先前答應,讓他們一人捕到一條魚才回家,今天可能要在海上睡覺看星星囉~
--嗯,錢不好賺啊,希望他們不要掉下海裡就好了。
正當我隨意幫船長與大哥建立對話小劇場時,船已經平穩航行一段時間,離部落有段距離了,岸上燈火慢慢地變微弱,黑色山影襯在後頭卻越發清晰,我們像是跌入了夜裡,除了遠方燈塔的一線光束與大哥頭上的手電筒微光,再無別的明亮。不知何時,船上一片安靜,像是背景音的馬達聲反而凸顯出來,偶爾,船身濺起的浪花濕了褲腳也渾然不管,每個人的視線追隨著手電筒的光亮,忽然,所指之處似有物體破開海平面而又轉瞬隱沒,如同某種信號,獵捕──開始了。
祐慈(民宿小幫手、和我同歲的女生)先行嘗試,大哥詢問要坐在冰桶上或站立著撈捕,她選擇後者,走到船頭,穩穩的彎曲膝蓋,大哥先教導漁網的握法與左右轉換的技巧,而後便專注掃視著海面,一發現白光躍動便緊盯不放,船長隨即配合駕駛船身,時而快時而緩的步步逼近,追捕著飛魚,大家睜著眼睛卻不敢說話,生怕一點聲音也會嚇跑魚群,在大哥的輔導下試了幾次,祐慈很快地就撈捕到飛魚,過程看似十分順利,我便主動說也要站著。
大哥先將飛魚放入冰桶,再扶著我走到船頭,那一瞬,無盡的海水再無遮蔽於眼前綿延展開,四周如墨般的黑令眼睛無法聚焦而喪失方向感;立足之地不到一平方公尺,雙腳張開與肩同寬後甚至沒有空間再任意挪動;浪拍來時船體的上下震動與高處相對強勁的海風,所有的一切重重疊加,令我失去了對於身體的掌控,有股即將失衡跌入深海的錯覺,有點重量的捕魚網握在手中,我卻突然膽怯了,原來自然,遠比想像來的更加強悍。
大哥很快地又搜尋到一尾飛魚,光線射向牠時或許已經察覺被盯上,牠不停地躍出海面逃離我們,老船長加速追去,奔騰中浪花飛散,不停打入船中,靠近時大哥要我再等一會兒,然後下網、快速拉起,可惜漁網太重,僅僅慢了一秒便與飛魚擦身而過,牠鑽出網子向左竄逃,船長經驗老道的一個迴轉,想要追捕,無奈飛魚已有警覺,漁網的長度始終撈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牠向遠方遊走。幾分鐘後大哥又發現一隻,這次船長迅速駛向飛魚,距離幾乎不到60公分時大哥才讓我放下漁網,「拉!」我快速反應,大家亦屏氣凝神,就在飛魚即將落入漁網之際, 牠卻狡猾的後退,拉起時網中仍是空落落的,再次失敗。牠退離船身,船長立刻將船頭稍稍左轉,使飛魚再次靠近,此時牠在船體右側,我著急地將漁網換到右邊,用力過猛甚至濺出了零星水滴,深呼吸後我將漁網緩緩沈入海中,靜靜待牠游入約三分之二的深度後,倏地拉網、出海,終於成功捕獲!
雖然僅十多分鐘,卻像是經歷了場漫長的搏鬥而精疲力竭,坐回位置時大腿肌肉仍然僵硬緊繃、眼睛因長時間緊盯手電筒的光線而十分酸澀,默默地覺得自己無意中窺視到了一些東西:搭船出海是我想要的浪漫,但卻是他們的日常,也許美麗背後潛藏著不同的、無法言明而必須承擔的辛苦,是如此殘酷可又理所當然。過了段時間,每個人都捕獲了一條飛魚、大哥自己也熟門熟路的獵了數隻後,船長才載著我們返航。回程時甫一抬頭,便是滿天的星星,對照著漆黑無比的海面,氣氛越顯魔幻,突然一顆流星滑過,莫名地想起《少年PI的奇幻漂流》電影中一幕,主角坐在小船上,沒有光亮的深夜時分,巨大的鯨魚從船底經過,似夢非夢的那一瞬間,現實到底是正在發生的真實抑或是你深信不疑的夢境?
小船駛回陸地後,船長邀請我們到他家吃水煮飛魚,大家圍坐在桌前,一起吃著水煮飛魚、地瓜、芋頭與蒸過的飛魚乾,大哥說:「來!喝高級的紅酒!」一喝下去才發現原來是保力達(笑),大家聊著天,一直到深夜11點多才各自解散騎回民宿,結束意料之外而又奇幻的海上漂流之旅。
文末碎念:
原本打算一篇結束,寫寫改改後卻發現字數已經超標而且沒有體力繼續了(眼神死),但是還有許多山景、海景以及蘭嶼獨特且十分重要的地下村文化,均未完成,只能留在下一期登出了,拜託大家和我都不要放棄自己(哭)!我們下個月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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