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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riter's picture那些小事製作團隊

生者獨守十字傷

──《神劍闖江湖ova追憶篇》心得



  事情的起因是我偶然間點開youtube推播的《神劍闖江湖》最新真人版電影的預告,暗夜、昏黃的街影、倒臥血泊的屍體,剛解決偷襲拄劍喘息的男子,而目睹殺戮,身上濺了半身鮮血的女子,只平靜說了一句話:「原來,你真的是會帶來腥風血雨的男人呢。」(聽日文原音更帶感!!)


  僅僅幾十秒便迅速勾起了觀影慾望,而且還原度似乎挺高,還滿讓人期待正片。但這部電影六月初才會上映,且現因疫情緣故,估計到那時電影院還未能解封。後來查了維基發現這段劇情早在1999年便以ova的形式動畫化,總共4集,當下還想著若是畫風看不習慣便算了,畢竟是22年前的作品,試探性地點開了第一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回過神來我已經把4集一口氣看完了。



  要命,真的是神一般的ova。


  雖然畫風寫實讓人剛開始看時不太適應,戰鬥場面毫不吝惜地展示各種人類的獵奇死法讓人驚愕,不過正因為「感覺太真實了」使情緒容易帶入劇情,繼而目不轉睛。

  (總之只要習慣上述兩點便能充分享受這部作品了喔!)

 

  《神劍闖江湖》追憶篇講述男主角緋村劍心在幕府末年,身為長州藩維新志士作為「人斬り抜刀斎」(暗殺幕府要員的殺手)的過往及其左臉頰上十字傷疤的由來。共有四集,標題分別為「劊子手」、「迷路貓」、「宵里山」、「十字傷」。



  〈追憶篇〉可視為《神劍闖江湖》的前傳,由劍心親自揭露他一直隱藏的過去,從殺人如麻的劊子手到四海為家的浪人。幕末維新成功後他立誓不再殺人,居無定所地在日本各地流浪了十年,直到與本傳的女主角神谷薰相遇,才留在神谷活心流的道場。


  〈追憶篇〉讓我們了解劍心完整的過去,他為何使用逆刃刀?為何立下不殺之誓?讓劍心免於淪為「狂刀」、迷失於殺人一途的重要角色,是他第一次愛上的女子、也是他認定的第一位妻子──雪代巴。她讓劍心明瞭何為「生命之重」。



談談劍心對「生命」的觀念轉變


  生活在混亂的幕府末年,劍心從幼年便目睹生命在眼前逝去,從因霍亂病逝的父母,到遭遇強盜後除了他之外無人生還的人販子商隊,人是這麼的脆弱,殺與被殺又是這樣的迅速、血腥而殘酷。商隊中認識的三位姐姐拚死相護,臨終前留下「在能選擇自己的未來前,活下去」的遺言,要劍心代替她們活下去。這是劍心首次意識到「生命」,三名少女未完的人生沉甸甸地壓在劍心消瘦的肩上,但此時的他年紀太小,尚不明白人命的沉重。他最先浮現的是對「力量」的渴望──要是我有力量,那她們就不會死。


  但光有力量是不夠的,若未曾好好思考自身對生命的理解,便擁有生殺予奪的權力,反而更容易迷失自我。


  這點在劍心加入長州藩維新志士陣營擔任劊子手後逐漸浮現,劍心投入倒幕派的初衷非常單純,幕府腐敗、百姓命如草芥,既然如此,為了保護身處戰亂的無辜百姓,為了創造嶄新的、人人安居樂業的時代,即便雙手染血也無妨。所以他答應桂小五郎的請求,成為潛伏在黑暗中執行天誅的劊子手。但殺的人越多,他卻越迷惘,後來甚至連飲酒都只喝得到血味,斬殺他人的情景更是時常浮現眼前,他隨時保持警戒,得抱著劍才能入睡。


  擁有力量後,殺人變成一件非常簡單的事。若未能保持本心,淪為耽於殺戮的凶器是遲早的事。幸而在演變成最糟的事態前,劍心與雪代巴相遇了。



  然而巴最初是為復仇而來。和她是青梅竹馬、感情穩定的未婚夫清里明良,在兩人婚前加入京都見迴組¹,在護衛幕府要員時被時任劊子手的劍心所殺,但清里因求生的意志和對巴的牽掛,奮力在劍心的左頰上劃上一道刀傷並帶給後者深刻的印象。


  接到清里明良的死訊,雪代巴痛苦非常,她的愛人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的幸福如此輕易地破碎了。當時悲痛的她選擇投身刺殺劊子手的計劃,她前往京都,與劍心相遇在一個腥風血雨的夜裡,之後進入長州藩志士們寄宿的旅店小荻屋工作,期間逐漸和劍心熟悉起來──她曾對劍心說過:「我認為沒有憑藉殺人而得來的幸福。」



  巴的想法對劍心有潛移默化的作用,這點在池田屋事變後,兩人照桂小五郎的指示偽裝成夫妻一起在鄉間隱居生活的那段日子更直接地顯現出來。劍心不是嗜殺的人,他根本不喜歡殺人。和巴一起生活的日子平靜安穩,他們一起上街採買、開闢田地、到附近的村莊賣藥維生。劍心在平和的鄉間生活裡自我療癒,他的眼神不再冷漠麻木,他再次嚐到酒的滋味,前不久的腥風血雨似乎已然遠去……,這一切都是因為有巴陪在他身邊──他愛上了巴。而巴同樣在這段隱居的日子裡了解劍心的本質,不殺人時的劍心太過溫柔單純,巴在長期的情感煎熬下,最後也承認自己愛上劍心並放棄了復仇。


  劍心對巴說:「和妳一起生活,我終於明白何為幸福」並許下「妳的幸福,由我來守護」的誓言;巴則為了保護劍心,獨自前往暗殺計畫的主導組織「闇乃武」的根據地與首領辰巳周旋。


  〈十字傷〉的開頭,劍心從他人口中得知巴是為復仇而來的「真相」,原來自己是親手毀了巴曾經幸福的罪魁禍首,心神震盪之下整個人渾渾噩噩。在前去尋找巴的路上,被暗殺組織埋伏的殺手們所重傷(半盲半聾加中毒),最後為戰勝辰巳,出劍的瞬間誤傷了毅然決然闖入戰場阻止辰巳出招的巴。


  巴傷重不治,死前以隨身匕首在劍心左臉頰上劃上十字疤的第二道傷痕。心愛女子的幸福毀於自己劍下、許下的誓言被自己親手破壞,心意相通的愛人死在自己懷裡,這一系列重擊,終於讓劍心明白「生命的沉重」──奪去生命招致的罪孽、造成的悲劇與恨意,以及受人保護得以延續的生命,將有背負他人對生的期盼而活的義務。


  巴的死亡堅定了劍心對她立下的不殺之誓²──「我會繼續揮劍,直到新時代來臨。等新時代真的來臨了,我會去尋找一條不必殺人也能保護他人的道路,一條可保護我所見的所有人的幸福、亦可彌補我罪過的路。」他因為懂得失去的痛苦而揮劍,也因為傷痛成為飽滿而完整的「人」。



談談巴的情感轉折


  以前我無法理解巴──妳既為復仇而來,又怎會愛上妳的仇人呢?


  追憶篇的四集ova給了我解答──人在不同時期、邂逅不同對象,縱使初時處於對立面,在了解對方的一切後、在明白時代巨輪所驅下各方勢力為自身理念做出的行動後、在對方無意識間滿足你內心的願望後,愛上原先的仇人、現在卻是給予你幸福的人,的確是有可能的。就像巴一樣。



  我認為在這觀念轉變的過程中她應該時時飽受內心煎熬與情感拷問,第二集〈迷路貓〉中,巴總是隨身攜帶匕首,好幾次在睡著的劍心面前已拔出匕首,最後還是慢慢收回懷中。剛開始可能是判斷實力差距太大,驟然刺殺不會成功,但之後呢?在小荻屋工作、在和劍心的日常相處,在桂小五郎拜託她成為劍心的「劍鞘」避免劍心走向悲劇的道路,一樁樁一件件都影響著她最先由憎恨凝聚而成的復仇念頭。


  沸騰的情緒降溫後,人便得以思考。巴的個性沉靜內斂,她是不太會以語言表達內心情感的人,沒能向未婚夫清里表明心意(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的幸福)、阻止他去京都,是她最後悔的事──我曾離幸福觸手可及,卻因沒有勇氣說出內心真正的想法,與我愛的人天人永隔……這相當於是我害死未婚夫清里明良的。巴非得找個人來恨不可,否則當時的她就會被歉疚感壓垮發瘋。畢竟,什麼都不思考,純粹的恨最簡單了。


  與劍心相處日久,巴無可避免地漸漸陷入矛盾之中。愛上劍心後更是如此──一邊是為自己踏上死路的未婚夫,另一邊是給予她現在幸福的復仇對象。接受了現在的幸褔,就像背叛了為自己而死的前未婚夫;對劍心呢,又感到「我是為殺你而來,你卻說你要保護我」。巴感到幸福的同時也深受情感折磨的痛苦。從觀眾的角度看來,身陷在這樣雙方拉扯的精神折磨裡,巴真的活得很辛苦。


  從我(局外人)的角度看來,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而在大時代的巨變是人力難以預料亦難以撼動的。清里明良在這混亂的時代前往混亂的京都,本就該背負理所當然存在的死亡風險。死在異鄉會讓在乎他、愛他的人悲痛難忍,是他本應考慮的後果。所謂「為了巴的幸福要到京都去」,僅僅是告知而未再三確認巴的想法,從這點看來,巴失去「第一次的幸福」清里也是有責任的。但他死了,活人通常難以苛責死人,那活人就只能找自己麻煩了。


  就如巴在與劍心半隱居期間觀察到的,劍心不殺人的時候太過溫柔,簡直是個十足的好人(可以嫁!!),會劈柴、會種田、會製藥、又體貼,最重要的是劍心對她鄭重地許下「我會保護妳、妳的幸福由我來保護」的誓言,讓巴大受震撼³。巴終於承認,自己愛上劍心,愛上了「曾經奪走我的幸福,然而,也是再次給我幸福的人」。



  作家蝴蝶Seba在其作品《應龍祠》後記中提到,〈月滿雙華〉故事中天帝雙華一生中深愛過三個女人,「他不是劈腿,而是在應該有的階段有了應該戀慕的人,這讓他更人性化,更顯出他的勇氣和堅定。」


  看完〈追憶篇〉,看完巴的一生,我突然想到這段話,而原先不能理解的地方似乎有了答案──你會在不同的時期愛上不同的對象,這不是大逆不道或罪不可赦,承認自己的感情變化且為此作出抉擇,是充滿勇氣面對自我的表現。我相信巴在最後做出選擇時絕對沒有後悔,她保護了給予她第二次幸福的男人。



十字傷疤


  劍士間流傳著一個關於傷疤久久不癒的迷信──含有強烈怨念的刀傷,在怨念化解之前絕對不會消失。



  劍心左臉上的十字傷疤,第一道是巴的未婚夫清里明良留下的,第二道是巴臨死前以隨身匕首劃上的⁴。前者飽含清里不想死的執念、對深愛的未婚妻巴的牽掛;後者則是巴對劍心複雜但深刻的感情⁵。劍心最後背負著這些沉重的情感牽絆及殺人的罪業,在維新成功後的十年間到處流浪。


  有網友為〈追憶篇〉寫了首詩,看完這部作品後再讀這首詩讓人格外傷感。


  血雨腥風成絕響,人間不見白梅香。

  良人隨雪飄零去,生者獨守十字傷。 ⁶


  所幸十年之後,在各地流浪的生者(劍心)也終於有了歸處(銜接本傳劇情)。



這邊是murmur用的後記


  爆字數了……。


  發現越寫越長,我真的欲哭無淚。


  最想哭的是很大段篇幅都在寫劇情,天啊這真的叫心得嗎?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廢了快3000字的稿啊,結果還是越拖越長越拖越長。



  我大概5月中看完〈追憶篇〉,因為被劇情打動再加上一點童年回憶的情懷,決定來寫這部作品的心得,原本預計6月初可完稿,誰知道邊寫邊思緒發散,各種能寫的支線頗多,劇中運用的象徵、蒙太奇手法也很值得一提,寫來寫去總覺得都偏離主線。最後才決定只針對劍心和巴兩個主要角色討論,其他都放棄了。


  對了,對劇中的象徵、蒙太奇手法感興趣的話,可以直接去看維基百科,寫的鞭辟入裡,很棒。



  我就是喜歡背後有故事的角色,然後想得太多、想到切入點太多難以下筆,總算下筆了又貪心的什麼都想寫(嘆氣)。


  總之終於完稿了,大推這部作品之餘,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碰動漫心得了,真的腦細胞死一半不說,每天都在逼自己完稿好有心理壓力啊QQ


  明天我就要去開通Netflix看這部的真人版電影啦啊哈哈哈!!!佐藤健大大根本就是三次元的劍心,前三部電影快被他帥翻了!!!



參考資料:


註釋:

  1. 巴和清里均出身下級武士家庭。劇情中指出清里前往京都的原因是巴,個人推測此舉的目的是為其作為下級武士增添拿得出手的經歷(武士的面子問題),同時磨練劍術(為了保護心愛之人)。

  2. 所以後來才開始使用沒法殺人的逆刃刀。

  3. 巴的內心o.s. :「我是為殺你而來,而你卻說……要保護這樣的我。」

  4. OVA的改編。原著漫畫中是她闖入劍心和辰巳的對決時,匕首無意間從懷中落下才劃傷劍心。

  5. 要留下你一個人的歉意,「希望你活下去」。

  6. 試著在網路搜尋過,還是無法確定作者是誰。另有一說是翻譯自「血生臭いあらしに绝灭した、人间に见えない白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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